第5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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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种想法吗?据我从贺总处得知,其中有个什么策划部,是几个人的小企业,还有可用之处。贺总去年就想去试试,苦无关系,你不是想有所作为吗?如果你知道什么是策划,不妨想法通过他,也许能花少量的资金弄来试试,至少不是坏事。其余还有几个什么小企业,我也可以帮你打听,供你参考。”
“策划是什么回事,我倒是略知一二。以前在部队时,有位战友就在搞这事,他的策划部仅有三人,类乎点子公司,我常在他的策划部里出入……那成吗?是无中生有吧?”曲羽怀疑。其实他并不懂策划。
“你肯定比我更明白,如果你个人花钱办企业,首先缺少资金,且缺经验。因此,你找个现成的搞搞,试试身手,积累经验。若失败,大不了损失点承包费,相当于交学费,何乐而不为?贺总当初意欲插手的时候,照样是不懂策划的。况且按贺总的思维,这些小企业,是某些人花人民的钱私办的。你是人民的一员,就该去分享一份,你不去谁去?”蒋小枫说,“还有,既然是你主动邀请你,你就不应有攀附之嫌,至少可以自我开释。并且我还知道,此人以清高和从不收礼闻名遐迩,这正适合你。”
曲羽承认蒋小枫所言有理,第三天,蒋小枫干脆从贺昌处找到关于策划部的简单文字资料。策划部位于丽城路路口,不是繁华地段,只有五个人。于是,曲羽决定去丽城路路口看看再说。蒋小枫与他同往,他们来到丽城路口,策划部的门紧闭着,没有人,只见到一块牌子。这地方虽不热闹,但即使不搞策划,将门面略作收拾,用于出租,也不会亏的。曲羽一看之下,砰然动心。他没有搞企业的经验,却有初生牛犊之勇,想成贺昌未成之事。于是他决定前往拜访云尚清,权当入深山探虎,试试勇气也试试胆。他再次打听得云尚清对一般下层的拜访者确有不收礼的嗜好之后,周六上午,他就未携一礼,素手去了云尚清的办公室。
云尚清确实以清高著称,这一点人尽皆知,一般携礼相访的下层人,要么他会拒见,要么他根本不会收礼,所以声名颇佳。他也是政协圈子里有名的才子,别号“破堂主人”,市里乃至附近区县不少地方都有他的墨宝,他的办公室里常备有笔墨纸砚,工作之余,不时在纸上笔走龙蛇,然后自我观玩,大声戏称:吾岂在作画,只是在写写胸中之逸气耳!写写胸中的逸气是比较随意洒脱的,偶尔一不留神,也容易搞坏作品,按他的习惯,若不慎把某幅作品弄污或搞坏,他就把它放在特制的香炉中焚化,然后将纸灰盛在个骨灰盒大小的木盒内,到一定时候埋掉,只是不会为它开追悼会,致悼词。
云尚清也是诗人,他写古体诗,也写现代诗,尤其喜欢假托某些人和事而作诗。在政协机关里,“诗翁”也是他的代称。大约哀愁养诗情的缘故,他的诗总是多愁善感。他老在为过去的,上百年的,甚至数百年的事感慨,用新诗为崇祯皇帝鸣冤,用旧体诗为雍正皇帝翻案。前不久,他假设祖国蒙受不幸遭受外国欺侮而写成的一首诗《土痛》,又名《痛》、《国之殇》、《我的神州》、《不屈的炎黄儿》。全诗如下:
我望着这片土地,是我可爱的故乡;
她曾以如锦如画,她曾经鸟语花香;
她曾以百草丰茂,她曾以四季芬芳;
到而今,铁蹄下,炮声中,蓬蒿遍野,一片荒凉,一片沧桑。
血和泪在流淌,雨和雪在飞扬,寒冷浸透了黄河长江;
我艰难地站立,抓一把泥土在手上,仰天长啸,激越悲壮。
我要在敌人的屠刀下闯出新的希望。
这是他迄今为止最得意的诗,可惜此诗生不逢时,被和平年代给扼杀了,他不时在叹息。有时使人同情,甚至想到让中国再次受到日本等西方列强的践踏,好让此诗一举成名、千古流传才不负其才。两天前与曲羽在席间谈诗时,被曲羽念的那首回文诗慑伏的他,回到家以后,越琢磨越怀疑,怀疑曲羽是偷了哪位古人的作品,于是将所藏的诗书搬出来,挨个核对,结果没有哪怕是相似的诗句,他又把自己才作的这首诗请出来,同曲羽相比较。虽然将新体诗和旧体诗相比是文学中的一大难题,鲜有人为,但他还是通过比较和出一个可靠的结论:回文诗只是雕虫小技,文字游戏,不足与论。今天曲羽来到他的办公室拜访,他便很快地,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诗上,并随意念出了《土痛》。曲羽一听之下,有似曾相识之感,可始终想不起象现代哪位诗人的哪首诗,于是连连称服、赞好,也是三次,权当时把宴会上他对自己的称赞的三个“好”字奉还,物归原主;也算是礼尚往来,了了笔人情债。“破堂主人”听罢,拈拈须,说:“诗,只是吾闲末余技耳!”
一席话后,曲羽说明拜访之意:纯粹是慕名而来,来沾染些高雅气息,以脱尘气。“破堂主人”认为年青人应该如此。也为了使自己的高雅气息更多地传染给客人,他又自我剖析:艺术与高雅,二者有不可分割的关系,所以我绝不和谁谈钱,说钱,我不会让金钱玷污圣洁的艺术——的确如此,他一般不和谁谈钱,并且常在想方设法让大家都知道他不爱钱的清行。据说,二十年前,曾有位大腹便便的富商欲花十万元人民币向他索字,他当即予以回绝。直到现在,他还不时激动地回忆起此事,同僚们也不时向他打听事情经过,打听完后又免不了叹息,就象鲁镇居民之于祥林嫂。今天,他又向年青的客人曲羽谈起此事,谈完后愤慨地补充说:“那人,姓陈名府,字大富,上海人。脑满肠肥,也想玩艺术?也配玩艺术?凭什么,凭他十万人民币吗?咳!我云某虽非艺术的庇护神,但也决不允许金钱损害艺术。”——一会儿,他又说富翁姓张。总之,二十年前不该向他索字的张或陈富翁至今让他生气不已,足见他对金钱的鄙视,远在一般清高者之上,若比围棋的段位而论,恐怕也在九段十段之间。曲羽又忙忙的附和着敬佩两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话可说,搜尽肠肚言不由衷的维持话局,好这容易才想到应该向“破堂主人”求一幅字或者画。因为他知道,恭维重视自我名声的艺术家的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向他们求字求画求签名。他“求”字声刚落,“破堂主人”连连应允,只差没有出言求对方开口向自己求字画。当即展开三尺卧云纸,写了四句诗:
有意藏形却高翥,无心入仕而登科;
富贵于吾淡如烟,甘守破堂乐似佛。
他说是他去年的自寿诗,客人又是一阵赞好,表示受益非浅。
第一次拜访,曲羽本没有抱多余的希望,所以不在乎什么收获,但他没有心思再去搞这种枯索无聊的折磨人的拜访,他发现自己缺乏同官员们打交道的天赋和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