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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栩苵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笙歌无奈苦笑,“贫僧不在这,还能在哪呢?”
“这里是?”栩苵再一次回头,眼中的惶恐不安一点点的被惊喜替代。
四周竹林环绕,常年薄雾轻浮,安宁祥和,美得就像人间仙境。
风儿沙沙吹过,细长的竹叶在天空盘旋飞舞。好似追逐风儿,又好似恋恋红尘,竹叶飘飘扬扬,最后调皮的落在他们肩上。
这就是随缘寺最幽静美好的地方,一片竹林,一方净土,一位僧人,便是它最迷人的景致!
栩苵惊奇不已,自己惶恐不安中竟糊里糊涂的跑进了后院,是什么指引她来到这儿?难道冥冥中真的自有安排?!
她遍寻全寺都不得,却从未想过笙歌有如此特权,可以安居于室,不需要接待香客。
当想见的人真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栩苵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刚刚的佛堂偷听的阴霾早已消散不见,此刻她的眼里只有笙歌,数月不见,他依旧如初!
她的出现和离开,似乎从来没有影响过他。他的世界并没有因此改变
,他照旧念经打坐,笑若春风。除了面色更净白了之外,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没胖更没瘦。
栩苵的目光变得灼热而深情,笙歌没有躲闪却也没有与之对视。他只是缓缓绽放着不媚不冷恰到好处的笑容,转身走进屋内。
屋内常年不变的檀香是栩苵既爱又恨的味道,她悠悠打量了一圈,没有任何改变,心中不禁微微失落。
她果然从未在他心里留下痕迹,有她无她,地球依旧在转,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敲着木鱼。
笙歌为栩苵倒了一杯茶,一条矮桌横在中间,他们就这么相对而坐。气氛淡淡然的,没有尴尬,也没有不自在,他们像朋友,也像答疑解惑的仙人和凡夫。
“那日送你的汤,你有喝吗?”栩苵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关心他的身体,却不想让他瞧出紧张,她佯装无所谓的样子悠悠品着清茶,企图用茶的丝丝香甜压住心底的苦涩。
可是,她错了……茶叶再怎么沁香甜丝也终究还是苦;就如同她再怎么回避,也无法否定她指的“那日”就是她的“新婚之日”!
轻烟缭绕,热气拂面,笙歌微微摇头,“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喝?爷爷说那个对你的心痛很有效的,他那样叮嘱你,你为什么不听?!”栩苵急了,她多想破口大骂:你留着那份心痛,到底是想折磨自己,还是想折磨我啊!
“多谢美意。可是那汤,贫僧已经不需要!以后你也不要再送来了!”
他又自称“贫僧”,栩苵心中没有以往的难过,却多了份莫名的怨恨。他寸发不留的头顶如寒月清冽凉心,她突然有种想要报复他削发出家的想法。站在他面前,称一声“贫尼”。看他如何自处,如何风轻云淡!
“不需要?难道已经好了?”栩苵玩笑般的随口说,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腿伤比他轻许多,都痛得受不了,他又岂会好?
“因为贫僧的心并不痛,应该算是好了吧!”
“不痛?那夜大雨也没痛?一点也没有?”栩苵没有心思再说笑了,猛的搁下茶杯,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她明明是希望他好的呀,可是,当他说不痛的时候,她却不愿接受。她自欺欺人的想:他是心痛的,只是怕她担心所以才说谎。
看,她就是这般自以为是,无可救药!
“是,一点也没有!”笙歌看着栩苵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看着她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他继续说,“贫僧是习武之人,自幼就练就了护心功。心脉受损,只需七七四十九天就会自行痊愈。”
“还有这样的武功?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会受锥心之苦?”栩苵虽然有几分疑惑,可是更多还是激动,毕竟以后他再也不会受雨夜的折磨,而她也会安心许多。
“恩,天下武学博大精深!这护心功是恩师相授,你若不信,可是去找他求证!”
笙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说不了慌的!只要你一说谎,手就会不自觉拨弄佛珠,难道这个习惯,你自己从未发现?
栩苵轻笑的看着笙歌,此刻他坐在自己对面,左手不停的拨弄着桌边的佛珠。
她认识笙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先她没有注意。后来,凌泓然当笑话跟她说起此事,她才开始留意,笙歌的确会是在紧张的时候拨弄佛珠,彷佛那就是一种精神寄托,一种安慰……
“只要你没事就好,我又何必多事的去问无痕住持呢!”栩苵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
骗一个人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何况还是个守着清规十戒的僧人。笙歌如此费尽心思,她又何必卖弄小聪明拂了他的好意呢!
人生在世,能被这样骗上一次,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果不其然,听见栩苵说不去问无痕,笙歌轻舒了口气,拨弄佛珠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栩苵偷笑,低头继续喝着茶。
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另栩苵讨厌。若即若离,始终让人摸不着头脑。她一直自恋的认为笙歌是喜欢自己的,可笙歌的风轻云淡,一次一次让她自我否定。
如今,笙歌突然的“好意”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这理解为关心,抑或是喜欢?
室内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栩苵无从适应,她并未抬眸,只是清声将谈话拉到了起点,“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没想到笙歌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不好!”栩苵毫不犹豫的回答。
笙歌只是微怔,却也很快恢复常态,“好与不好,其实只是在一念之间!”
这算哪门子解释!
同样的问题,栩苵问是关心,到笙歌那就只是简单的问句,没有丝毫内涵。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好?”话一出口,栩苵就知道错了。她认识的笙歌从来就不是个纠缠多事的人,更不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果然,笙歌的话再一次泼了栩苵一盆凉水,“问与不问,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当日在上顶,你若是问我许的什么愿,我是一定会告诉你的!”
“告诉了又怎样?结局依旧不会改变!”笙歌起身看着身后的字画,那大大的“禅”就是他每日的功课,时时用来警示自己。
“那日我向流星许愿,希望笙歌的伤可以痊愈,也希望……可以如爷爷奶奶那般,即使平凡,却可以执手相伴一生!”栩苵最后悔的莫过于当日羞涩矜持,没有勇气说出心中所思所愿。她常常在想,如果当时说了,她在笙歌的心里是不是早就投下了影,是不是如今就不会是这个局面。
一切的错误是不是皆因她而起?
是她太懦弱了!
曾经只当这场穿越是一趟旅游,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去的。所以,她自私的不愿意付出。
起初,她想爱而不敢爱;后来,她敢爱却又不能爱!
这就是她,从被动到主动,从渴望到无奈,一路行来,她怅然发现:她的爱情永远都晚了一步……
“你的愿望都实现了,已经有人执起你的手,肯陪你相伴一生了!”
笙歌满面微笑,不咸不淡的说着。栩苵急了,扯住他灰色僧衣的袖子,迫使他面对自己,“可是,我当时想的是你!我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是你!”
即使想保持风轻云淡的姿态,可是当栩苵毫不犹豫的说出此话的时候,笙歌还是忍不住心惊,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栩苵突然发现自己怕了,面对笙歌,她再也没有当初那份豁然与从容。她开始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笙歌不说话,栩苵心里没底,露出手腕继续说,“要不然你也不会送我这么珍贵的佛珠!”
“珍贵吗?在贫僧眼里都一样!物如此,人亦然!”
“都一样?呵,笙歌,你说话越来越像出家人了。”栩苵的语气有些嘲讽。
“不是像,贫僧确实是个出家人!”
栩苵正色道,“你知道我关心的不是这,笙歌,回答我的问题!”
“世上再无笙歌,贫僧名不悔!”
“世上无笙歌,可我心里有!”栩苵固执的反驳笙歌,在那么一刻,她为自己的固执心酸。明知道卑微,却还是一再的追问,“你喜欢我吗?”
很多时候,栩苵是死脑筋的一条路走到底,没有回头,没有犹豫,更从未想过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她在逼自己,也在逼笙歌!
她明知此时此刻,爱与不爱的结局都是一样。可是,她却一心想要个结果。至少,她这样深爱着他,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被这样一个执拗的人爱上,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笙歌无从得知。此刻,他只是很想笑,丝丝苦涩在嘴角边蔓延,他反问道,“你不觉得问一个和尚这样的问题很可笑吗?早已六根清净的他们还会恋恋红尘吗?”
“我没有问他们,我只是在问你!”
栩苵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即使答案是否定的,她也无所谓。她就是无法接受笙歌的逃避,他究竟在怕是什么?
笙歌没有回答,只是低眸深深的看着栩苵。这样认真的神情是栩苵从未见过的,气氛突然有些紧张,栩苵都可以听见彼此心怦怦直跳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出家吗?”这一次笙歌没有自称“贫僧”。
一提出家,栩苵就来气,撇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样的回答早在笙歌的意料之中,他走至窗边,仰头看着离开竹子的竹叶在天空独自飘零,终于缓缓开口,“这就是我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我们始终无法心心相印,也因为你从未想过走进我的生活!”
笙歌的话让栩苵哑口无言,诚然,她一直都在要求笙歌离开佛堂,离开随缘寺;却从来没想过,自己走进这儿,靠近他!
笙歌说,“我心系佛法,认为它拥有世间最崇高的思想。而你却对它敬而远之,甚至还有不屑!”
“我……”栩苵一时语塞,她无从反驳,因为她确实那样,无法领悟佛道的精髓,也无法对它心生喜爱。
可是,她还是想努力,“如果我现在开始呢,走进你的生活,接触佛法?”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吗?”在栩苵惊诧的目光中,笙歌继续说,“不必了,感情是相互的,一方即使付出再也是徒劳,你明白吗?我,无法走进你的生活!”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你真的是‘无法’,还是根本就‘不愿’?”“我们各自都有新的生活了,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破坏?齐王才华横溢,器宇轩昂,你,珍惜眼前人吧!”
栩苵无不惊异道:“你见过齐王?莫非那天你……”
“我没去!”笙歌矢口否定。
“你没去,怎么知道我嫁的人是齐王!我只说我成亲,并没有说嫁给谁啊!”
“栩家千金嫁与齐王,整个京都无人不知!”笙歌语气平和毫无波澜,似乎此事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也是,细想起来,的确与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后院是我的居室,并不是佛堂。你要上香求签请去大殿!”
他这是为了避嫌,还是真的不愿见她?
栩苵早已经分不清了,她不但永远都看不懂笙歌的心,就连自己的,她都无从判断。
来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只偷偷看一眼,绝不打扰他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人也看过了,话也说过了,她仍是不满足。
爱一个人,不是拥有,是成全!
她是不够爱他,还是悟得不够透彻。此刻,她不要成全,她想要拥有,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边!
原来爱一个人是永无止尽的,只看一眼又岂会够?贪心也罢,私心也罢,她爱上了,就再也不肯放手……
“笙歌你不让我来,是不是因为我是齐王妃?其实,我与宇帛他……”
“不关你的事,更与齐王无关!”笙歌有些激动,“原因在我,其实是我……”
“咚咚咚”
随缘寺响起了响亮的钟声,将笙歌的话完全掩盖。
七声钟响后,笙歌取过桌上的佛珠,单手置于胸前,冲栩苵微微点头一拜,“栩施主请回吧,贫僧该诵经了!”
“可是...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呢!”都是这该死的钟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栩苵懊恼不已。
笙歌却已然平静的盘坐在蒲团之上,氤氲的檀香气息袅袅散开,他如置身仙境,不染一尘。
栩苵多想告诉他,自己和齐王什么都没有。她只需要等,等齐王登基,就可以重获自由,到那时她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只是她不知道笙歌愿不愿等,真有那一日,他是否也有如她抛弃后位那般决绝,放弃佛道,陪她重回红尘!??
栩苵真的很想问,可是只要一见笙歌打坐那宁静安详的模样,她就不忍心打破,犹豫良久只得道,“你诵经吧,我改天再来!”
“不必了!贫僧要潜心修行,恕后院不再待客!”
笙歌再一次对她闭门谢客,栩苵的自尊心受挫,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自从笙歌出家,她见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有些削瘦却很挺直。
栩苵无奈的抿嘴苦笑,暗道自己没出息,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欣赏背影?!笙歌已然进入状态,耳边已经出现呢喃般的念经声。
在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栩苵默默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她没有说告别,因为她知道,她的心一刻也没离开过......
栩苵就这样负气而去,她是个不爱回头的人,所以她注定错过许多次默默的注视和惆怅的目送......
“花开结果自然成,佛说无情种不生。只说出家堪悟道,谁知成佛更多情……”
一阵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后,沉冗的“咚咚”声绵长而沉重……
走出后院,看见蔚蓝的天空,翠绿的竹子,栩苵压抑郁闷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每次想象笙歌就美好得不得了,可是一见面,满面笑意的笙歌准能把她气得牙痒痒。
不过,即便如此,栩苵还是期待下次的见面,期待她的爱情得到回应。
栩苵独自走在幽静的小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足以让她肝胆俱裂的声音!!!